十年生死兩茫茫,不思量,自難忘。千里孤墳,無處話凄涼。縱使相逢應不識,塵滿面,鬢如霜。
夜來幽夢忽還鄉,小軒窗,正梳妝。相顧無言,惟有淚千行。料得年年斷腸處,明月夜,短松崗。
蘇東坡的《江城子》,意為悼亡妻。
愛情是永恒的話題,尤其是與死亡有關的愛情。順治帝在永和宮讀到這首詞時,已為別離押下了注腳。愛到荼蘼花事了,塵煙過,知多少?
本來,他們應該更早相遇的。只是,造物弄人。
有人說,選秀時,佟妃身后有千軍萬馬,而烏云珠形單影只,只有一己之力。其實不然,她的助力,
偶想,如果當初岳樂呈獻水牛圖之時,順治能見一見烏云珠,結局也許會不一樣,所謂的遺珠之憾便也不會有。順治許是怕見,如她是常人也罷,便是天人又如何反悔,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,答應弟弟的事情怎好收回,之后在大婚初見,便是一顧,已覺錯失,再暖香閣一敘,業已難忘,而他本就是果敢之人,即使女方已成他人之婦,卻是信馬由韁,不愿自拔,一段不倫的愛戀,便更是無盡辛悲。但他已是鐵了心,不論世事俗人如何鄙夷,都要償了心愿。當然,本就是編者為劇情沖突而設計的情節,歷史就是歷史,師出無名,姑妄論之,姑妄聽之。
他始終稱其他嬪妃為妃,透著疏離,在他心中,任何妃號只是一個代詞,他不會去記她們的名字,卻,始終叫她烏云珠,因為在他心里,烏云珠這個名字早就刻入了他的心里。只識書畫不識人時,他對她的畫她的書法近乎膜拜,他在案幾上寫了無數遍她的名字。他不見她,卻追著她的背影奔跑,內心糾結。初見時,他佯裝不知,問她叫什么名字,她定定地看著他,清晰地吐出了:董鄂氏,烏云珠時,他想看不敢看仿若青澀少年,他眼神閃爍,因為害怕看到她眼里慌亂忐忑的自己,穿越宮墻萬重他呼喚心里默念了幾百幾千遍她的名字,只因,這個在他靈魂里舞動的女子,一轉身,便是奇瀾。
他對其他嬪妃,只是欲望,肉體的新鮮過后,便是丟棄,寵失,連著恩也斷了,對烏云珠,卻是一顆真心對另一顆真心的愛慕,是水與乳的交融,神與靈的契合,金風玉露一相逢,便勝卻人間無數,在他眼里,從此六宮粉黛無顏色,便獨余那一抹淡淡的香。
未見時,是透過紙背的神交,傾慕于她的才情,初見時,折服于她的氣韻,而終于擁入懷抱后,便是愛她的一切,她的善解人意,她的賢良德淑,他敬重她,有顆愛民向善的心,他最討厭女子心性奢妒,更贊嘆她的胸襟寬廣,他們如凡世間平凡夫妻一樣的恩愛,他摘下了面具,袒露柔弱的內心,他們在暗夜深宮寂寞的宮幃里,在冰冷的城墻透過寒風中,溫柔地、深情地彼此凝望。
一口氣不在,去山水間安身立命。烏云珠,在最好的年華香消玉隕,去享受陽光雨露的潤澤。有人說她福薄,其實她是有福之人,她愛過,也被愛過,都說無情最是帝王家,她卻遇上了最有情的君王。生命只是一根弦,她卻用纖細的指奏響了最華美的樂章,留給了世人無限的唏噓。